【健康报】江春：用“两把手术刀”兑现承诺

清晨，92岁的王爷爷被家人送到了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北院区泌尿外科，家人满心忐忑。

因为前列腺增生引发尿潴留，王爷爷一直插着导尿管，痛苦不堪。辗转多家医院，王爷爷一家均被告知高龄患者手术风险太大，建议保守治疗，但老人不愿放弃。

令王爷爷欣喜的是，难题在一夜之间迎刃而解：手术台上，泌尿外科主任医师江春在内窥镜引导下，操作一根光纤沿尿道逆流而上，精准定位增生腺体。高能量的钬激光迅速剜除全部增生组织，粉碎器将剥下的组织粉碎并吸出体外。因为未损伤健康肌体，患者在术中几乎没有出血，第二天就正常排尿了。“现在我感觉畅快无比。”王爷爷终于能睡上安稳觉了。为此，他写了一封长长的感谢信送给江春。

“没有绝对完美的术式，只有不断创新的医生”

王爷爷进行的经尿道钬激光前列腺剜除术，是目前国际上治疗前列腺增生最先进的方式之一。因为过程像剥橘子一样，业内称之为“剥橘术”。江春就是一位擅长“剥橘子”的医生。

前列腺增生不算“大病”，但增生达到一定程度，会引起排尿困难和尿潴留，有人明明有尿意却怎么也尿不出来；有人尿急憋不住，出门就要找厕所。如果情况继续加重导致完全不能排尿时，患者就需要戴尿管生活；更严重时还可能会引发血尿、膀胱结石、反复尿路感染、肾积水甚至尿毒症、肾功能衰竭，危及生命。

2014年，江春开始学习国外经尿道钬激光前列腺剜除术。这在当时是一种新兴的、唯一能开放前列腺摘除组织的微创技术，能达到精细分离、切除彻底、损伤最小的效果。但手术难点在于，术者必须精准识别和切割“橘子皮”，深一分容易穿孔，浅一分则容易残留腺体。这对术者的技术是不小的挑战。

即便在今天，这也是前列腺手术中最先进的术式之一，当年能开展的医生凤毛麟角。江春四处搜集手术录像，反复观摩、演练，应用在临床，钬激光成了他第二把“手术刀”。

“没有绝对完美的术式，只有不断创新的医生。”江春说，因为内窥镜视野有限，医生需要不断调整角度，连带着整个镜鞘在尿道内反复摆动，幅度稍大就会损伤肌肉，患者术后短时间内发生尿失禁的概率也随之增加。经过摸索，他决定通过早期离断部分尿道黏膜，让动作更流畅，减少对括约肌的伤害。果然，技术改良后，手术时长没受太大影响，患者尿失禁发生率明显降低，康复速度也更快，超过半数患者术后甚至无须留置尿管。

如今，江春还在思考如何进一步完善手术。“钬激光手术不会影响患者勃起功能和性快感，但是可能影响精子射出。”他说，过去前列腺增生患者普遍年龄较大，但如今年轻患者越来越多。目前，团队相关研究已经取得重大进展。“希望在前列腺疾病领域，特别是在改善患者生存质量方面能做出开创性研究，得到国内外广泛认可。”江春说。

“看到患者从放弃人生到家庭美满，做医生的成就感莫过于此”

在医院中山楼14层，江春的办公室在一个角落里。这不足8平方米的空间，被书柜和书桌占去了大半。书柜里摆放着大量厚实的专业书籍，书籍边角卷起，页面发黄，透露出主人的好学，最上层则叠放着一些锦旗、奖杯，见证着江春多年的付出。

从医20余年，面对诸多高难度挑战，江春极少拒绝患者。这种治病救人的担当精神从他学医初始便扎下了根。回想起来，刚走上临床一线之际，他就曾遭遇难题。

一名6岁的患儿确诊先天性肾积水，无法排出的尿液压迫着肾脏，需要尽快疏通。这是一台复杂而精细的手术，初出茅庐的江春感到压力很大。“如果遇到难题就逃避，未来怎么面对更大的挑战？”他反问自己。手术比预期顺利很多，为孩子减轻了痛苦，家长含泪频频致谢。

“一台手术拯救的不仅是患者，更是整个家庭。”江春深受触动。除了大规模开展经尿道钬激光前列腺剜除术，他还全面发展，在膀胱癌、前列腺癌、肾癌、肾上腺肿瘤等方面都有深入研究。

近几年，江春频频被邀请到全国各地进行手术示教。“有一次，主办方一天安排了5台高难度手术。”他笑道，虽然连日奔波有些疲倦，但看到当地医生学习热情很高，他还是倾囊相授。

10年前，江春曾作为中国第二批援加纳医疗队队员，在遥远的非洲守护生命。这段长达2年的援非经历让江春有很多思考，也更加理解患者求医时的痛苦，注重从细微处关注患者的难处。

走进江春诊室时，32岁的李生（化名）在一众头发花白的老人中格外显眼。他因频频尿血就医，江春仔细询问了症状，预感不妙，当即为李生安排了检查，确诊为输尿管癌。看到诊断结果，李生瞬间脸色苍白，赌气似地喊了一句“我不治了”，扭头就走。

“肿瘤体积不小，但并非不治之症，术后是有可能实现完全康复的。”江春赶紧让助手叫他回来，耐心劝解，并一 一分析利弊，劝李生接受治疗。术后8年多，李生的癌症一直没有复发，还结了婚，做了父亲。“看到患者从放弃人生到家庭美满，做医生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此。”江春感到格外欣慰。

当然，江春也有遗憾的时刻。一位肾盂癌患者顺利完成手术，江春提醒他要坚持做化疗，但患者没有遵从医嘱，一年后复查，癌细胞已经转移。“这不是第一个拒绝化疗的患者。”江春说，网络上很多谣言误导了不少人，薄弱的健康管理意识、漫天飞舞的假科普，是阻碍患者重返健康的两座大山。

“这几年，我们开展了大量前列腺特异性抗原筛查。”江春介绍，超过50岁的男性应该每年做一次筛查，但主动检查的人很少。为此，泌尿外科、保健科等科室遇到50岁以上男性患者，都会建议他们去做筛查。江春团队还通过义诊方式让医疗资源下沉到县、乡（镇），许多患者因此实现了早诊早治。

去年，江春的儿子小学毕业，他无意中看到儿子在毕业手册上写，自己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医生。“我和妻子都是医生，但我们从未以此要求他。”他说，如果孩子未来真的走上这条道路，自己会告诉他，成为医生必然会不断遇到挑战，但见证患者重拾生活信心的成就感，将激励着医者不知疲倦、不断向前。

这是他的心声，也是他的承诺。

【来源】健康报

【记者】陈湘婷 宋炳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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